这样就要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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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老头子打电话来说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叫带着新婚妻子一起回去吃晚饭，唐策和梁铮说了，“忙不忙得过来，忙不过来以后再说。”

这些都是答应帮忙后必备的应酬，梁铮早有准备，早点见完早点了差也好，梁铮也就没什么负担地应了。

下午梁铮在公寓里等着王琳过来交接案子，唐策临时有事要忙，先回了办公室，临近晚饭再过来接梁铮。

王琳平素本就是比较腼腆的姑娘，单独来见梁铮，就更拘束了。

进门献给梁铮鞠躬，多迈一步都会踩到蚂蚁，乱看一眼会被砍死的模样。

买来的书里有一本是教授人如何与别人和谐相处的，开篇第一章讲的就是微笑的用，微笑能传递快乐，也能让对方放松，只是搁在梁铮着就有些不好使，反正王琳除了紧张外还满脸不安，紧紧抱着文件袋，进屋像是进鬼屋一样。

梁铮尽量温声道，“别紧张，进来坐。”

王琳紧张得打嗝，梁铮就知道自己强拉出来的笑容有多假多僵硬了，放弃治疗后小姑娘轻轻缓缓松了口气，“所长让我暂时顶替下小秦给梁律师当助理。”

是一桩建筑用工伤亡纠纷，案情较为复杂，简单总结就是当事人黄风在运送混凝土罐车的途中与货车司机张云发生车祸导致身亡，委托人是当事人的父亲黄建国。

梁铮低头看资料，“公安厅交通事故责任认定判定书我看下。”

王琳忙应了一声，在一堆文件里翻出认定书递了过去，“黄风和张云负同等责任，两人已经达成赔偿协议，由张云一次性赔偿经济损失二十五万三千六百元，这是收款发[票。”

都是复印件，但梁铮从业多年，基本能判定真伪.

王琳小声解释，“因为是同等责任，黄师傅拿到的这二十五万只是各类损失总额的50%，他是想从建筑公司这里索要赔偿，但一步都迈不出去，黄师傅一口咬定光明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还有社保局和建筑公司官商勾结，起诉到光明区法院，周一就开庭了。”

梁铮翻到了两份正式文件。

一份仲裁委发的《不予受理通知书》，一份社保局发的《工伤认定申请不予受理决定书》。

梁铮很快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黄风的具体雇用人是谁，查清楚了么？”

王琳跟着梁铮的节奏，脑子飞快地转动着，“黄师傅称他为冯经理，是他的老乡。”

“经济实力如何？”

王琳有些答不上来，梁铮拿过包起身道，“我去工地看看，你随意。”

王琳忙跟上，“梁律师我同你一起去。”

委托人黄建国住得远，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地址文件上有，光明区半岛御府项目部，两人打车过去。

施工工地通常不让外人进，但工地死了人不是小事，哪怕过去大半年，黄建国还常常来这，一提起来守门的都认识，听说是律师，找冯军，门卫也没拦着，给了两个安全帽，放她们进去了。

工地上都是黄灰，混泥土车进进出出，带出的都是黄泥，出去又要洒水洗车，土路上都是洗泥水，没一处能下脚的地方。

塔吊的悬臂拽着巨大的钢材从头顶上缓缓滑过，虽然知道不大可能这么巧就掉下来，王琳还是格外紧张，脚下一不注意，就踩在了污水坑里，一双新买的高定高跟鞋就这么报废了。

王琳有些憋气，四处看了看站在脚手架上高空工的工人，心里有些羞愧，硬把要出口的小声抱怨压了回去。

正巧赶上了换班吃饭，许多人脸上都是脏污，端着饭盒三五成群地蹲在一边狼吞虎咽，吃完的用纸巾胡乱抹一下嘴皮子，也没得休息，吆喝着就接着干活去了。

梁铮上前找冯军。

一个偏肥胖的中年男子应声走出来，脸上因为肉多，走起来都带晃，身上的白色套装给灰尘染成了灰黄色，带着安全帽像一株会走动的杏鲍菇，气喘吁吁的那种。

梁铮伸手，“您好，我是黄建国的律师梁铮。”

冯军脸上的惊艳一下就去了不少，笑也有些僵硬，“你们有什么事么？”

按照法律界定来说，冯军很可能才是最终偿债人，梁铮点头，“可以找个地方坐下说说么？有关黄风的事。”

冯军找了个空置的活动板房，请她们坐下说话。

梁铮开门见山，“您和h市第二建筑公司是什么关系？”

冯军一愣，“合法转包，我——”

梁铮摇头，“转包就没有合法这么一说，您有施工建设资质么？”

冯军似是没想到梁铮会这么问，勉强笑了声说他一时头昏说错了，四下摸了摸口袋，最后在上衣袋子里摸出了烟盒，点了根烟笑回道，“有的，我们是合法施工安全生产。”

官司复杂，分包是合法还是非法，各有各的打法，这些事必须要调查清楚，否则容易走弯路，“可以给我看一下资质证书和安全许可么？”

冯军拿出一沓材料，都是复印件，上头署名都是h市第二建筑公司，梁铮猜测是挂靠单位或者冯军压根就是不具备施工资质的自然人，梁铮盯着冯军问，“挂靠管理费一年多少。”

十之八[九是资质挂靠，否则这不大不小的一工地，不可能明目张胆裸着皮在这干，外头的门牌都不是二建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挂靠本身都是违法行为，寻常业内很常见，但在涉案律师面前，是不好明晃晃提出这两个字的，冯军有些坐不住，额头上开始冒汗了，没有正面回答梁铮的问题，“钱姓张的已经赔给黄建国了，黄建国还想发多少死人财，你回去跟黄建国我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他妈好心让黄风那小子来我这干活，给他发工资混口饭吃，末了他自己不长眼死了，事儿还赖来我身上，我还有冤没地讲呢！”